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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9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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躺在地上的黃老太一顆心都懸了起來。暈倒這招, 她用過很多次, 卻還是第一回 有人請了醫生在現場。她閉著眼睛,拼命告訴自己, 不要慌。只要她不動, 沒人能證明她是裝的。

她感覺到幾位醫生在給自己檢查, 有人在把脈, 有人在聽診, 有人在測血壓。一陣翻來覆去之後。她聽到三位醫生的結論。

“老太太沒問題。”

黃家的兒媳婦跳了起來,“沒問題?怎麽可能沒問題。要沒問題, 我媽會暈?你們是哪個醫院的庸醫?”

醫生一:“我行醫二十多年, 頭一回聽到有人叫我庸醫。”

醫生二:“我們都在市人民醫院任職, 三個人裏,行醫時間最短的也有十五年。在醫生行業裏都是有口皆碑的。”

醫生三:“我們梁家世代行醫。我梁振興不敢說醫術卓絕,但還不至於在這種小事上斷錯診。我說這老太太沒問題, 便是沒問題。”

圍觀者中, 有人認出了他們。

“我去過人民醫院,見過左邊那個醫生。我媽上回不舒服,就是他給看的。他醫術不錯的。就給我媽開了一毛錢的藥。我媽吃了兩次就好了。”

“我也記起來了。之前我姑婆住院,我去看她, 見過右邊那個醫生,聽說我姑婆的手術還是他做的。”

“梁振興?梁家!我知道了!我聽說過,梁家祖上出過好幾位禦醫呢!那是妥妥的中醫界的泰鬥。梁醫生既然是梁家的後人,那麽肯定不會錯。”

黃家兒媳婦臉色難看起來,“要你們多什麽話!你們說他是禦醫之後, 就是禦醫之後了?誰能證明?再說,誰規定的,禦醫不會出錯?”

梁振興沒與之爭論自己是否有錯,而是淡定地從包裏取出一根針,那針可不似平常針灸所用,比之大多了。

“是不是禦醫之後不重要。大清已經亡了幾十年了。但我能證明黃老太沒問題。”他拈著針直接紮進黃老太人中。

下一秒,黃老太猛地蹦跶起來。

眾人:……

圍觀者竊竊私語。

“原來是裝暈啊!”

“裝得還真像。我跟黃老太十來年鄰居,沒想到她還有這本事。”

黃老太臉色鐵青,“什麽裝暈?我就是暈了!我不過是……不過是剛剛醒過來而已!”

梁振興將針放回去,說:“老太太中氣十足,脈相平穩,心肺功能雖比不過年輕人,但在同齡人中,是佼佼者,算得上身強體健。”

黃老太怒瞪。

黃家兒媳婦扶著她,“我媽也不是第一回 暈了。你別血口噴人,胡說八道誣賴我媽是裝的。我媽要是身體這麽好,以前她怎麽暈過好幾回?”

梁振興沒說話。沈煦反問:“黃老太以前暈過去的那幾次,是不是每次都剛好在家裏遇上事,別人找上門的時候?黃家是不是每回都能因為黃老太暈倒躲過一劫,或是占到便宜?”

一針見血。

圍觀群眾還有什麽不明白的。

“哎呦!這位小夥子,你還真沒說錯!黃老太太每次暈倒,都是家裏出事的時候。她一暈,對方就不好再動作了。合著,她每回都是裝的啊!虧得黃家一直說黃老太身體不好,不能受刺激呢!敢情,是借著黃老太訛人呢!”

有人猛拍大腿,“上回我媽跟黃老太吵架,黃老太暈過去,黃家為此還問我們要了五塊錢的賠償呢!黃老太,你用這種方法訛人錢財,也不怕哪天自己真的暈過去就再也醒不過來!”

黃老太還想多活幾年呢,哪聽得了這個話。

“好啊!我就知道你是個黑心肝的!居然敢咒我!張翠竹,看我不撕爛你的嘴!”

竟是直接沖上去扭打起來。

幾位公安上前將二人分開,把黃老太一左一右架起來。黃老太慌了,“你們幹什麽!”

沈煦笑瞇瞇說:“還能跟人打架,可見三位醫生沒說錯。老太太身子好著呢!既然老太太身子沒問題,那就跟幾位公安同志走一趟吧!”

黃家兒媳婦上前拉住黃老太,“你們不能抓我媽!你們……”

誰知,話還沒說完,又一位公安上前,將她也給拷了起來。

都是平頭老百姓,之前不過是料想著公安會如以往一般和稀泥,這才胡攪蠻纏。現在知道公安是來真的。尤其那冰涼的手銬一拷在手腕上。黃家兒媳婦瞬間腿就軟了。

沈煦回望蔣曾兩家,“各位如果現在搬出去,我可以既往不咎。如果仍是不肯搬。那就跟黃家人一樣,去公安局走一趟吧。到時候是判三年還是五年,由國家法律說了算。”

他的目光在幾位老太太之間逡巡,“暈了也得帶走。大不了讓我請來的醫生跟著去。他們有的是辦法讓你們醒過來。即便你們是真暈也無妨。先送去醫院治療。好轉後,再入獄就是。這點律法裏面也是有的。別想著耍手段,靠暈過去就能逃脫制裁。如果所有人違法的人都這麽做,國家還要法律幹嘛?”

這算是堵死了他們一切退路。

蔣曾兩家對視一眼。讓他們就此搬出去,他們不想!可是去公安局,被判刑,他們更不想。黃家的前車之鑒擺在眼前,他們能怎麽辦?

沒想到既然遇上了硬茬子!兩家人咬牙,萬般無奈之下,做出決定。

“搬!我們搬!”

三家同盟瞬間瓦解。沒了蔣曾兩家,單單一個黃家獨木難支,更何況公安手銬都拷上了,又豈是他們能夠再用撒潑耍賴的辦法得逞的?

黃家兒媳婦看向黃老太,“媽?我們……我們怎麽辦?”

她渾身瑟瑟發抖,腕上的手銬讓她如墜冰窖。她很想說,搬,他們也搬。可她不敢說。黃家是黃老太做主。如果黃老太不同意,她自作主張說出這話,必定討不了好。

黃老太這回臉色是真的蒼白了。她費了很大的力氣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:搬!

既然目的達到,倒也不必將事情做絕,沈煦朝四位公安點頭。公安自是明白他的意思,將手銬解開,放了黃家婆媳。

黃家兒媳婦癱坐在地上,劫後餘生,心有餘悸。

沈煦嫌他們搬得太慢了,依舊讓跟著來的其他幾個小夥子幫忙。這般一來,勞動力足夠,便是三家的東西瑣碎,不過半天,也全部搬出了屋子,全部堆放在巷弄裏。至於接下來他們去哪,沈煦可就管不著了。

蔣家曾家湊一塊嘰嘰喳喳,他們先前並沒有想過會被趕出來,因此不曾留後手。如今失去住所,竟是不知該何去何從。兩家人商量著,接下來應該怎麽辦,找個什麽地兒落腳才好。

黃老太看著眼前的院門,眼中透著濃濃的怨憤與不甘。眸子裏劃過一絲寒光,黃老太轉身,找上蔣家曾家。

蔣家曾家聽完她所說,想到沈煦的手段,有些躊躇。

黃老太恨恨道:“他能讓公安抓人,是因為我們霸占他的房子。現在我們可沒在他的房子裏。這巷子人人能走,人人能坐。公安憑什麽再抓我們?”

蔣家曾家面面相覷,聽上去,好像是這個理?

見他們依舊下不了決心,黃老太恨鐵不成鋼,“難道你們想就這麽放棄這棟房子?你們可想好了,放棄了這裏,你們以後有這本事買這樣的四合院嗎?”

這樣的四合院一座好幾萬。他們哪來那麽多錢。就是原先他們只占這座四合院的三分之一,那也得至少一萬打底,只會比這個數高,不會低。對他們來說,這也是不可能的數字。

蔣家曾家一咬牙,“好!我們聽你的。”

不多久,門外再次傳來幾位老太太的哭嚎。其中自是以黃老太聲音最大。

這回他們沒有把矛頭直接指向沈煦。而是拐了個彎,找到這一片街道辦事處的同志,以及被沈煦請來還沒走的幾位公安。

“同志,你們都是人民的好同志,你們可得為人民服務,幫幫我們。我們知道以前是我們不對,不該占著別人的房子不還。我們知道錯了,現在也搬出來了。可這事太突然,讓我們一時間去哪裏找住的地方。同志,你看看我們這些老老小小。”

黃老太抹了把眼淚,接著說:“我一把年紀了,半截身子都入了土。就是睡大街也無所謂。我兒媳婦一個女人家,沒個歸處,深更半夜在外頭,遇上個流氓混子怎麽辦?還有孩子!他們還小。怎麽能跟我們受這種苦!同志,你們是人民的幹部,我們也是實在沒辦法呢!只能求你們!”

有事找組織,找幹部,這點沒錯。更別說,街道辦事處的成立,本就是為了解決片區人民的日常瑣事。至於公安,這種事本不歸他們管。但誰讓造成這些人無處可去的原因裏頭有他們一份,而他們剛好還在場沒走呢?

沈煦冷眼看著,忍不住要替黃老太拍手稱讚。找幹部同志,幹部同志能怎麽辦?到頭來,還不是得在沈煦身上下手?但這樣一來,可不是黃家找沈煦的麻煩,而是幹部同志出面調解了。有這些同志斡旋施壓,若換成別人,恐怕真得硬著頭皮答應下來。如此,之前的努力將全部化作泡影。

黃老太,是個人物啊!

幾位公安得到過宋明偉的囑托,也看了這出戲的全程,哪裏不明白對方的心思。他們可不願意被當木倉使。心裏更是清楚沈煦能請得動市公安局的人出面,必定能力不小。得罪不起。他們自是不會出頭的。但耐不住街道辦的人不知道前頭發生的事,見三家人被趕出來,聽他們哭得肝腸寸斷,難免起了惻隱之心。

街道辦同志果然找上了沈煦,“沈同志,你拿回自己的房子沒錯。但你也看到了這些老弱的情況。你今天這麽強硬把他們趕出門,讓他們去哪兒?我看不如這樣。還讓他們住進去。給他們點時間找住處。找到住處再搬,如何?”

沈煦搖頭,“七天前,我就來通知過他們,給了他們七天的時間。同志,我理解你想幹實事,憐憫老弱之心。但不論做什麽事,之前都得先了解情況吧。不能聽信一家之言。他們說得可憐,哭得更可憐。實事上,他們真的有這麽可憐嗎?”

沈煦指著三家人,“這些人占住這座房子已經十年。前頭那些年由於情況特殊,怨不得他們。可77年九月,國家就已經把房子還給了原主人,並且辦理好了所有手續。當時,原主人就來通知過,要收回房子,讓他們今早找地方搬。

“九月至今,已經七個多月,大半年的時間。其間,原主人曾五次催促。這群人沒有任何動作。同志,你覺得七個月的時間不夠他們找到搬得地方嗎?如果七個月不夠,你覺得我該給他們多長時間?七年,還是一輩子?這房子我是花了幾萬塊錢買下來的。我的損失又該怎麽算?”

街道辦同志頓時傻眼。

黃老太自知鬥不過沈煦的嘴皮子,也是無從解釋,幹脆拋棄解釋這條路,只讓幾個孩子上去抱著街道辦同志的腿哭。

“同志,我們知道錯了,我們真的知道錯了。以前確實是我們不對。可我們現在卻是有難處。同志,你可不能不幫我們。”

街道辦同志犯了難。

“要不,讓他們再住幾天?七天,再住七天。如何?”

黃老太眼中陰毒一閃而過。七天?她要的可不是七天!不過,沒事。先住進去再說。她總還有辦法。

可惜,沈煦不會給她再住進去的機會。他遞給街道辦同志一張紙,全是地址。街道辦同志不明所以,“這是什麽?”

“早前我也考慮過,他們若是一時找不到住處怎麽辦。因此我托人打聽過。咱們這一片,出了巷弄,隔壁左邊街道有兩家有房屋可以租。右邊再過去一條巷弄,也有一家能租房。甚至,就咱們這個巷弄裏,後面那間十五號,住著的全是租住者。裏頭住了四戶人家,還有兩間房是空著的。”

街道辦同志怔楞,看向黃老太等人的目光逐漸變了。

就這條巷弄,鄰裏之間就能租房,卻七個月沒找到搬的地方,今日被趕出來,不想著及時去聯系租房,反而哭天喊地,說沒處可去?

他要是現在還沒反應過來自己是被人利用了,那他就是個傻子。

黃老太張了張嘴,“同志,不是我們不想租房。只是我們這一片地段好,房子也都不錯。租金不便宜。我們家上有老下有小,全靠我兒子一個人的工資,養家糊口都不容易,哪有餘錢租這裏的房子。”

沈煦嘴角一勾,“黃老太,這樣說就沒意思了!你兒子在肉聯廠上班,還是個小組長。平日裏你可沒少吹噓你兒子有本事,一個月工資五十塊。逢年過節,還有福利可以拿。”

他伸手指向蔣家,“你兒子在機械廠,雖比不上黃家,一個月也能有三四十塊。並且老太太雖然跟著長子過,可她還有個次子,每個月會額外給她五塊錢養老費。”

再次指向曾家,“你們家算起來,條件是三家裏頭最差的。你兩個兒子都只是個臨時工,還沒轉正。但兩個人加起來每個月三十多塊。另外,你媳婦還能額外找點事補貼家用,不算太艱難。”

最後他指的是街道辦同志,“你們不如問問這位同志,他有你們幾個兒子賺得多嗎?”

街道辦同志臉色鐵青。他剛工作沒兩個月。工資一個月才二十七。家裏還有六張嘴要吃飯!合著這群人一個個全比他過得好,還讓他幫忙!

沈煦眼睛瞇起來,“你們要是嫌這片地區租金高。這張紙的背面還有八個其他地方的租房信息。最便宜的,每個月只要兩塊錢。對你們三家來說,完全負擔得起。”

黃老太目眥欲裂。

這是負擔不負擔得起的問題嗎?

她若是舍得租房,哪還需在這裏扯皮?

誰會有不花錢的房子不住,去花錢租房?更何況,租房能有住這裏輕松?這座四合院,光屋子就有八間。他們將正堂隔開,還能額外再分出兩間。他們黃家在三家裏是最先搬進來的,也是最有地位的。足足占了四間屋子。這要是租房,能有這麽好的條件?

黃老太望著沈煦身後的房子,目中全是貪婪。她不能走,絕不走!

正在這時,黃老太跟蔣老太的兒子回來了。

黃老太十分意外,“阿忠,這……這還不到五點吧?你往常不是六點才下班?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早?”

黃有忠臉色難看得很,“有人寫了封舉報信給單位領導。說我們家非法占用他人住宅,還說我縱容母親跟妻子逼迫房主。領導說,這種事傳揚出去,影響很不好。讓我先停職幾天,把家裏的事處理好了再說。”

“停……停職……”黃老太目瞪口呆,“你……你不是要升職了嗎?怎麽會停職?”

黃有忠陰沈著臉,“現在升職是別想了。有這封舉報信,升職的機會讓我的競爭對手搶去了。這還不算,如果這件事處理不好,我這份工作能不能保住都還兩說呢!”

黃老太身子晃了晃,“怎麽……怎麽會這樣!”

蔣老太看向兒子。蔣家兒子哭喪著臉,“媽,我也一樣。單位領導收到舉報信,讓我停職了。”

舉報……

舉報!

數雙眼睛齊刷刷看向沈煦。

沈煦全然沒有否認的意思,“沒錯。是我。我信上說的可都是事實。”

他看向曾家,“之所以沒給你家兒子寄舉報信,是因為你兒子只是臨時工。我這舉報信要是寄過去,恐怕他就不是停工,而是直接開除了。我好心給你們留條退路,希望你們不要逼我出手。”

曾家人終於領略到了沈煦的厲害,連連搖頭,“我們這就去找租房!”

沈煦滿意地點了點頭。

黃老太可就沒曾家識時務了。

“你……”

她張嘴剛要罵。沈煦已經搶先開口,“老太太,你最好想清楚再開口。我還有很多手段沒使出來呢。別把我惹火了。你兒子現在只是停職。你們快些找地方搬走,把這事了結。你兒子寫份檢討交上去,就算升職的機會沒有了。但好歹應該還能保住工作。

“如果你們再不去找租房,在這跟我胡攪蠻纏。我會讓公安同志寫份文件,將今天的事情留個底。然後給你兒子單位出具聲明,證明你們占用他人住宅之事千真萬確,且因此事,曾差點被抓走。如此一來,你兒子的工作能不能保住,就不是兩說,而是一定了。”

黃老太面露驚恐。

這人……這人簡直是魔鬼!

他這是在威脅!赤/裸/裸地威脅!

然而,明知如此,她卻沒有任何辦法。黃老太從前仗著胡攪蠻纏跟隨時暈倒的技能無往不利,沒想到今日踢到鐵板,栽了個大跟頭。

她深吸了一口氣,氣沖沖從街道辦同志手裏將那張租房信息搶過來遞給兒媳婦,“你是死人啊!還不快去找租房!今晚真想去睡大街嗎!”

沈煦翻了個白眼,呵呵!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感謝在2020-06-06 09:00:01~2020-06-07 09:00:0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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